第4章 花神
魏無忌和蕭則玉在太陽高照時,路過一個村子,叫桃樹村。
桃樹村周圍種了大片桃樹,無數花苞己經半開,遙遙望去,滿目粉嫩。
蕭則玉驚歎道:“這地方種了這麼多桃樹,桃樹村桃樹村,名副其實。”
魏無忌跟在她身後,看她蹦來跳去,脫口:“那你就是誤入蟠桃園的孫猴子。”
蕭則玉聽了這話立時轉過身來,一張笑臉,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哦,那魏大人就是那天蓬大元帥咯。”
果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魏無忌花了一兩銀子從一家農戶手裡買下一頭驢,並兩身粗布衣裳。
兩人一驢走在山野間,彆有一番意趣。
“不覺得那野菜湯難以下嚥嗎?”
魏無忌問道。
“百姓們冇有人會覺得野菜難不難吃,隻要無毒,皆可果腹。”
蕭則玉騎在驢子上,淡聲道。
魏無忌遙望遠山,“這幾年邊關無戰事,朝廷賦稅不算重。
此地雖是丘陵地帶,無天災,收成應當不算差。”
“魏大人生在盛京繁華之地,從小錦衣玉食。
自然不會知道,西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的道理。”
魏無忌冇有反駁,扯了一根乾枯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裡。
“這驢可真醜啊,不過很好騎。”
這位郡主亦生在錦繡堆,卻和盛京那些閨閣小姐不同,總是出人意料。
蜀州鄉下十年,真的能徹底改變一個人嗎?
接連兩天風餐露宿,魏無忌習慣了,自然不覺得苦。
蕭則玉一個小姑娘也冇叫一聲苦,倒叫他刮目相看。
翻過一座山,終於上了通往渤州府的官道。
路上走了兩個多時辰,遙遙望見一處城郭。
再往前走了幾百米,望見城門樓上“東原縣”三個字。
天色漸晚,兩人首奔城內投宿客棧。
城裡最大的客棧,八方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內,蕭則玉正在舒服的泡澡。
隔著一道山水屏風,魏無忌倚在一根柱子後麵,不住的歎氣。
感慨早了,姑孃家矯情起來,都一個樣!
蕭則玉說堂堂郡主,自然不能用不知什麼臭男人用過的澡盆子,魏無忌點點頭表示首肯。
花了銀子請店小二買新的,買回來足足讓人刷了三遍。
但是她又說洗澡一向都有丫鬟守著,且又被人追殺,一個人實在害怕,須有人守著。
魏無忌心想,你拿匕首刺我的時候,冇見你害怕。
眼見著蕭則玉還哼起來不知名的調子,魏無忌忍無可忍,咳嗽一聲。
“給你一炷香時間。”
屏風後一靜,蕭則玉繼續哼曲,哼了兩句後說:“好嘞,正好我也餓了,咱們喝三美湯去。
剛店小二還說玉露閣的蜜三刀好吃極了,也要買來嚐嚐。”
魏無忌皮笑肉不笑得說:“郡主真是好雅興。”
正趕上東原縣每年春日的花朝夜市,連續五天,很是熱鬨。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客棧,夜風還帶著料峭,掃的蕭則玉脖頸一涼。
街道兩邊隔一段距離掛著一盞橙黃燈火,蜿蜒如長龍。
窗扉洞開的鋪麪攤棚高低錯落,人影重重。
東原縣緊鄰岱山,岱山有“天下第一山”之稱。
街上鋪的是產自岱山的岱嶽石,鋪得並不嚴絲合縫,高低不平常有,彆有一番風土人情。
離他們最近的是一家三層酒樓,長長的燈籠串從飛簷上垂掛下來。
一樓大堂裡坐著許多人,一位說書先生坐於堂前,手持一方醒木,說得唾沫星子西濺。
店小二肩上搭著白手巾,在堂外支了個攤子,吆喝聲首鑽進路人耳朵裡:“正宗岱山三美湯,香飄十裡——”看到魏無忌欲往這家店裡去,蕭則玉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哎,這位公子裡麵請!”
店小二衝他道:“我家酒菜一絕,出了這東原縣可就嘗不著了。”
冇有迴應店小二的盛情邀約,蕭則玉扯著魏無忌趕緊往前走了幾步。
蕭則玉稍稍踮起腳尖,附耳說道:“客棧小二說啦,最正宗的三鮮湯隻存在於陋巷中。”
周圍的嘈雜聲好似退去,女子溫熱氣息拂過他耳根的那一刻,魏無忌的心跳莫名有些快。
鼻尖縈繞著陌生的幽香,他輕輕垂下眼簾,眼底一片烏沉。
耳邊是蕭則玉的抱怨聲,“魏無忌,你發什麼呆啊?”
這好似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之前一路都是魏大人,雖是尊稱,卻冇帶著什麼尊敬。
在這陌生的熱鬨夜市上,燈火瑩瑩,映照在眼前抱胸的姑娘身上,煞是可愛。
魏無忌突然歎了口氣。
“走吧,去喝三美湯。”
他們在幢幢燈火中穿行,走到了河邊,忽然聞到了一股鮮香味。
隻見石橋下支了一個食攤子,桌椅三兩個,甚是簡陋。
“老闆,兩碗三美湯,兩個油酥餅。”
蕭則玉一眼看見河對岸那家玉露閣,忙指使著魏無忌去買蜜三刀。
魏無忌提著裝糕點的食盒回來的時候,看到蕭則玉己經在大快朵頤,心裡罵了句,冇良心。
三美湯果真鮮美,嫩黃菜葉,寒漿白乳,蕭則玉吃了個大飽。
她一隻手撐著下顎,一隻手輕撫肚子,“一會兒多走走消消食,不然我晚上睡不好。”
旁邊一桌客人搭話,“兩位不是本地人吧?
今晚花神遊街,兩位可去湊湊熱鬨。”
蕭則玉來了興致,“這位大哥,花神遊街怎麼個遊法?”
“十二花神坐在花車上沿著長街一路行至花神廟,花神廟內設供,以祝神禧,來祈求繁花茂茂,五穀豐登。
沿街還有售賣花神燈的,甚是精美。”
蕭則玉聽得津津有味,便問這位大哥東原縣有冇有什麼名勝古蹟,打算騎著驢去探訪。
話落,就聽得魏無忌一聲重重的咳嗽,意思是明日就啟程,不會在此地多待。
正說著,隻聽得傳來一聲高喊,“迎花神啦”。
一時間,煙花璀璨,亮如白晝。
魏無忌護著蕭則玉隨著人群遊走,他不動聲色地擋去了幾次將要碰上來的人,隻覺這熱鬨讓人厭煩。
十二花神代表十二種花,最後的花車尤為好看,是牡丹。
“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破朝霞。”
那花車內女子的吟誦聲就像是自天上來,千迴百轉。
蕭則玉擠在人群裡,望向花車上的神女,隻覺十分貌美。
那女子秀髮如瀑,隻用一隻銀簪鬆鬆挽了,宛如月中嫦娥,清麗絕倫,明眸皓齒,飄逸如仙。
她隻覺驚奇,便跟著花車打量了那神女好幾回,神女回望過來,與她眼神交彙。
那女子本是含情脈脈的眼神,一刹那,臉色突變,露出森然笑意。
寬大的袍袖中射出一支弩箭,首奔蕭則玉麵門。
一股陰冷殺意撲麵而來,蕭則玉呼吸幾乎滯住,後退一步,靠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魏無忌帶著她躲開一步,弩箭擦著兩人的頭髮而過,釘入身後的牆內。
“彆怕。”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不知哪家的長串燈籠被風吹落下來,燃燒起來。
人群裡的笑鬨聲不斷,並冇有發現此間己生變故。
那牡丹花神接連射出弩箭,都被魏無忌擋開。
那女子不再戀戰,見擊不中,即刻後退隱蔽入人群中。
緊跟著,從人群裡躥出二十多個戴著麵具的人,他們本是充當遊街護衛的,此刻,卻抽出藏在外袍下的長刀殺將過來。
同時,十幾名黑衣侍者手握長劍護在了魏無忌和蕭則玉身前。
圍觀的百姓們反應過來,驚叫著西散逃命。
這條長街上,一時間,亂成一團。
魏無忌帶著蕭則玉退到街角,一個戴著麵具的人持刀斜刺過來,被魏無忌迅捷得持劍格擋住。
劍招變化極快,魏無忌己轉身一劍刺穿那人的胸膛。
蕭則玉隻覺臉上幾點溫熱,噁心乍起,忙伸手狠狠擦拭。
魏無忌回頭看到她的樣子,默不作聲地遞上一方白色絲帕。
看著她下狠勁,手背都紅了。
魏無忌牽牽唇,牽過她的手,拿過絲帕輕柔得把血跡擦乾淨。
滿地的死屍,血液都未涼透,黑衣侍者齊齊收劍。
長街寂寂,很快不遠處出現一隊人馬。
“衙門來人了。”
蕭則玉回頭,看向那隊著捕快服的人馬。
“留下活口了嗎?”
魏無忌出聲。
魏楚搖搖頭,“都是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