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 螢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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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又略微有些炎熱的週末午後，蟬鳴聲嘹亮且聒噪。

神穀家的庭院。

鶴見葵手持木刀，在院子裡紅楓樹投射的陰影下進行著素振練習。

「阿——」

「吽——」

女孩那雙陰鬱的眸子，此時顯得執著而專注，緊握刀柄的雙手，則因為用力指節微微發白。高紮的馬尾隨著動作，在腦後微微搖晃，髮絲透光。

鶴見對於劍道練習的態度，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

但今天倒不是原本約定好的劍道練習日。

鶴見拜入神穀門下也有差不多半年時間了，如今經常會主動來荒川裡。

神穀有空時，會額外多指點一下這位刻苦的二弟子，要是冇空，鶴見就會在老師家裡自主進行訓練。

如果待的時間晚了，就在師姐的房間留宿。

順便晚上還可以與師姐一起學習禦靈術的相關理論知識。

時至今日，鶴見葵已經很能習慣這樣子的日常了。

而今天她到神穀家中時，老師有事情要忙，而且送狼和犬神正好在地下室裡交流作戰技藝。

鶴見便自己來到了庭院裡做劍道練習。

又一組素振揮完，女孩略微有些疲憊，擦了擦額角的細汗，短暫停下來休憩。

這時候，鶴見葵看見她年下的師姐，穿著白色的寬大T恤和短褲，從院子的另一邊晃盪了出來。

今天，師姐好像是休息來著。

「小葵！」

鹿野屋興沖沖湊近到鶴見的身邊。

兩個女孩都是神穀的弟子，並且經常同吃同住，再加上還不止一次並肩作戰，關係早就變得親近要好。

同門關係融洽和諧。

但話雖如此，有時候鶴見還是會因為師姐過於旺盛的精力，以及跳脫的性格而感覺到有些難以應對。

「小葵，你素振結束了嘛，練習了很久了哦？」

「其實我……」

「我給你講個笑話，我剛剛看到的！」

「師姐，我還冇有結束……」

「很有意思的，聽聽嘛，聽聽嘛。」

鶴見葵：……

真是好耀眼，好旺盛的分享欲。

見師妹稍有鬆口，鹿野屋微微翹起鼻尖，哼唧一聲：「如果你笑了的話，一會就陪我出門買西瓜！」

她知道，師妹已經在這裡揮木刀揮了快一個下午，也是時候該歇一歇了。

麵對師姐興致勃勃的提議，鶴見葵微微嘆了口氣：「師姐，如果你的笑話不好笑，我會用木刀敲你的腦袋。」

鶴見素來都是尊敬師姐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脫口講出來，她自己並未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

反倒是小鹿一愣。

真是奇怪了，怎麼現在連小葵都能理所當然說出要敲我腦袋這種話來了？

這個……算是被師父帶壞了的吧？

但鹿野屋對於自己要講的笑話還是很有信心的，馬上拍了拍胸膛：「我剛纔發現我很有講落語的天賦哦，所以，成交！」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又湊近了鶴見一些，並且很自然將手搭在了鶴見的肩膀上。

對於師姐的親昵接觸，鶴見已經習以為常，並不牴觸。

「那麼——」小鹿刻意拉長了一點聲調，「小葵，你知道英國人管冇有身體，也冇有鼻子的人叫什麼嗎？」

鶴見勉強配合：「叫什麼？」

「哼~」小鹿把搭在鶴見肩膀上的手歡快一抬，「Nobodyknows！」

非常純正的日式英語發音。

抖完包袱，鹿野屋興致勃勃去瞟師妹的臉，卻發現鶴見的表情萬分無奈。

「誒？你看啊，小葵。身體是body，鼻子是nose，連在一起就是……」

小鹿隻當是師妹冇有理解自己笑話裡的巧妙笑點，便開口解釋，力求重新達到忍俊不禁的效果。

隻是笑點解析還冇講完，在小鹿的視線之中，師妹手裡那把木刀陰影，已經覆蓋到了自己的頭頂……

叮鈴——

有些悶熱的夏風吹拂，晃得屋簷上的風鈴叮噹作響。

「哎呦！」

木刀隻是在鹿野屋的頭頂輕輕一敲，無非就是意思意思。

但小師姐突發奇想講落語的臨時夢想，算是被敲滅了。

……

常世。

花鈴詭校。

剛在慈急醫院安置完瀧姬的神穀川冇有著急返回現實，他先是去高天原上敲鐘，告知賣藥郎前來議事，而後又下到專屬演武場。

從【蜃氣布袋】之中摸索了幾下，神穀隨即便拔出一柄外形奇異的大太刀來。

刀長四尺五寸，刀口呈現微微彎曲的漂亮弧度。

刀刃整體帶著一股很奇異的螢綠色，微微閃光。

更值得一提的是，這整把刀的刀刃，實際上都是碎裂的狀態，由上百塊碎屑拚湊在一起組成。刀鋒之上，密密麻麻都是細小的裂口，肉眼看上去並不是非常牢固。

這把刀名叫[螢丸]，在《怪談物語》那裡有「超史詩」的鑑定評級。

是【逢魔之時·九】完成後所得到的獎勵。

這個任務完結，除了這把螢丸外，神穀還拿到了兩枚高天原通行令牌。

「試試這把武器的成色。」

手持著螢丸刀柄，神穀川意念一動，抬手朝前一揮。

嗡！

閃爍綠光的大太刀嗡鳴斬落，刀刃瞬間卻迸裂開來。

數百枚不規則的金屬碎屑，如同夏夜的流螢一般擴散亂舞，躁動捲成鋒銳的成片綠芒，朝著神穀川所揮刀的方向呼嘯襲去！

嗡！

神穀收手，那如螢蟲般飛衝出去的百枚刀屑，又嗡鳴著急轉飛回，快速重新排列回刀柄上，凝聚成破碎的劍刃。

「螢丸……明明是大太刀但卻是遠程的攻擊模式，還真像螢火蟲一樣，挺有趣的。」

這柄新獲取的螢丸，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名刀。

相傳是刀匠來國俊所鍛造，為日本南北朝時期，阿蘇氏第十代家主阿蘇惟澄的佩刀，因此也稱「阿蘇螢丸」。

據說，在多多良濱之戰中，所屬南朝的阿蘇氏與北朝足利尊氏等人對壘，結果因本陣出現大量叛徒而崩潰，阿蘇氏時任家主切腹自儘。

可時為阿蘇氏庶流出身的阿蘇惟澄即使敗退仍不放棄，依舊揮舞手中的大太刀與敵人不斷廝殺，最後因身體負傷、大太刀上出現受損裂痕而被迫率殘部撤退。

阿蘇惟澄一行人撤回居館休息後，惟澄因擔心仍有追兵而將大太刀斜立在牆邊，之後因身體沉重而睡去。

當夜，惟澄夢見無數螢火蟲縈繞身側，飛到那把受損嚴重的大太刀上放出明亮光芒，醒來後拔出大太刀一看，發現刀上裂痕已經全部得到修補。

此後這把刀就有了「螢丸」的稱呼。

「一把能夠自我修復的奇異太刀。」

神穀凝起眼眸，重新端詳螢丸。

通過《怪談物語》的鑑定，他知曉這柄太刀還附帶一個奇特的戰灰技能——[螢舞]。

和螢丸的傳說故事略有不同，這個技能是給持刀者提供一定的「受創恢復」。

也就是說它不僅是遠程武器，還是個醫療道具。

能奶的太刀。

要是放在兩年前，神穀川入手螢丸，絕對會拿它當主力武器使用。

但是現在嘛……

螢丸在硬實力比不過童子切與鬼切，中遠距離的輸出比不過四種雷法和[三千世界]。

至於[螢舞]的醫療效果，對神穀來說也不太夠看。

般若的「藥」特效的白脂粉，治癒能力可是非常強的。

而且經歷過天戶岩的事情後，神穀還習慣在身邊備賣藥郎的傷藥。

一番比較下來，作為【逢魔之時·九】主要獎勵的螢丸略顯雞肋，實際作用甚至比不過作為添頭的兩枚通行令牌。

它其實還不錯，但無法實現對現在的神穀川實現補強，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玩具。

「這樣看來，普通逢魔時任務的獎勵，稍微有些用不上了。也無所謂，可以把螢丸給鶴見用。」

好在，神穀川還練了兩個「小號」。

他用不上或者淘汰下來的武器與道具，可以轉手給徒弟們使用。

自家內部資源疊代過渡，也不算浪費。

而且神穀川是知道的，二弟子鶴見葵因為術法天賦不足，所以有著收集百般兵器的「職業規劃」。

貌似是想藉助除靈武器的技能，來輔助應對戰場多變的情況。

這個思路可不可行，現在還不好說。

但確實挺有想法。

作為師父，多少得支援一下她。

這把「螢丸」給鶴見就剛好。

二弟子現在的裝備，一文字能加幅她的力量與破壞能力，笑麵青江增加了她的戰場機動與防禦手段。

而螢丸所附帶的中遠程攻擊手段，還有療愈自身的技藝，則都是鶴見所缺少的。

「鶴見把香取神道流的二刀流練的還不錯，但三把刀的切換，不知道她能不能運用的過來。」

就算鶴見劍道天賦極佳，三刀切換使用也能辦到，但要想在戰鬥中真正靈活利用「百般武器」，單靠兩隻手肯定是操作不過來的。

總不能找賣腳婆婆給鶴見接肢。

此外，武器的攜帶也是個問題。

神穀覺得，還是得好好再考慮規劃一番二弟子的培養思路。

……

從常世返回現世。

神穀在二樓主臥的大床上甦醒，起身推門下樓。

等他下了樓梯，正看見鹿野屋從一樓走廊玄關處走進來。

大徒弟懷抱著一個圓滾滾的西瓜，看起來略微有點萎靡不振。

她很快也注意到了神穀：「師父，吃不吃西瓜？哦……還要放冰箱裡冰鎮一會才行。」

「你怎麼了？」

「……師父啊，小葵她覺得我的笑話不好笑。」

神穀川：？

這丫頭在說些什麼？

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師父，你冇有發現嗎？小葵她一直緊繃著，都冇怎麼笑過。」小鹿繼續道。

「或許因為她天生不愛笑。」

「這麼說好過分啊，師父！小葵可是你的徒弟誒。就算再努力，一直不放鬆的話是不行的吧。」

「我看她冇什麼問題的樣子，與其擔心她，還不如擔心你自己——你今天是不是過得有點太輕鬆了？除靈課業都完成了？」

「我可是都做完了的！」小鹿把懷裡的西瓜抱緊幾分，「我兩個星期才休息一天的哇，師父……行行好。」

自從鹿野屋被神穀和鬼塚額外安排了符籙技藝進修後，這丫頭的日常確實是更忙碌了。

以前一個星期好歹有一天喘息。

現在要半個月才能抽出空歇一天。

而且，她的桔梗符籙修行進展不錯，相信再勤加練習一段時間，就可以將巨瓊神社那邊的技藝也運用到除靈實戰中了。

這一切作為師父的神穀川倒都看在眼裡。

看大徒弟可憐巴巴的樣子，神穀終於不再逗她：「不用擔心鶴見，她現在可比我剛見到她那會可開朗多了。和我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她都很輕鬆。」

「誒？真的嗎？」鹿野屋來了精神。

「真的，而且我感覺她每次來家裡都挺開心的。」

作為人間之主，神穀很容易就能洞察到二弟子的真實情緒。

雖說表麵上看起來好像和以前也差不多，但能感覺到她對現在的生活狀態非常滿足。

大概是因為自己教導有方，也因為和小鹿的相處非常融洽吧。

聽師父都這麼講了，鹿野屋終於冇有講笑話失敗的挫敗感了。

小葵她剛纔可能是心裡覺得好笑，但冇有笑出來而已！

對，就是這樣。

我就說怎麼會有人聽笑話不笑的嘛！

「小鹿，鶴見呢？」

「陪我出門買完西瓜回來以後，就重新去院子裡練劍道啦。」

「那你去叫她過來，我有東西要給你們兩個。」

「好哦~」

鹿野屋「噔噔」小跑著去廚房放好西瓜，然後又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神穀瞥了眼莫名其妙重燃精神的大徒弟一眼，心說這小鹿崽子今天的心思好像還挺難猜透的……

後續，神穀將螢丸交給了鶴見葵。

當然也冇有冷落自己的入室大弟子，他把【倩兮女的笑齒】交給了小鹿。

「笑齒」對神穀的戰場輔助作用也已經不大了。

這件道具對怪談的「魅惑」效果，很多時候甚至比不上神穀本人往那一站。

所以，放在小鹿的手上或許會被更大程度的利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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