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樹花開 作品

第八十一章

    

-

他喉間嘶啞,殺意畢露到叫人膽寒。

這是由無數殺戮堆積出來的氣勢,非軍中鎮守一方的大將不可有。

就算狼狽至此,依舊無人敢小覷。

更深露重,秋風冰涼,兩名都是人中之龍的男子在夜色下相對而立。

裴鈺清眸色微斂,神情認真道:“她從來都不是你的人,陸子宴,她早就不打算要你了。”

她早就不打算要你了……

“閉嘴!”陸子宴猛然一僵,身上散發出森森寒意,“把她還給我!”

“這可不行,”裴鈺清緩緩笑了笑,輕聲道:“那是我好不容易哄到懷裡的姑娘,豈能拱手讓人?”

你不懂得珍惜,冷漠待之的姑娘,卻是旁人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寶貝。

本來都死心了,偏偏給了他希望的曙光。

這麼想著,裴鈺清勾唇笑了笑,笑中帶了些嘲諷:“你當初既然選擇冷待她,便要做好有今日的準備,錯了一時便是一世,認命吧。”

認命吧?

陸子宴看向掛了滿園的紅綢喜字,收起長槍,閉眼定了定心緒,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心裡的人是我,不過因為跟我一時置氣衝動之下才匆匆忙忙嫁給你。”

“她年紀小行事莽撞,你年長她十一歲,縱容她犯錯是不是在趁人之危?”

袖中的手指緊扣,裴鈺清麵沉如水。

若是自信些,他現在就該反問回去。

憑什麼就認定了那姑娘心裡的人是你?

為什麼就不能是我呢?

或許是不夠自信,因為說這話的是她毫不遮掩的追逐了多年的少年。

一個為了她張揚跋扈,熱血莽撞,夜闖沛國公府的男人。

對麵的人久不做聲,不反駁,給陸子宴冰冷的心注入了絲絲熱意。

他動了動唇,嗓音微顫:“你把她還給我,隻要你把她還給我,今日之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並且從今往後我陸子宴欠你一條命。”

鐵骨錚錚頂天立地的男人,此刻話語裡的小心翼翼,讓人聞之動容。

裴鈺清眸中閃過複雜之色,緩緩搖頭拒絕:“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以後也隻會是我的妻子。”

“她會後悔的!”陸子宴聲音驟然變冷,手握長槍直奔裴鈺清門麵:“我做錯了事,她為了懲罰我才嫁給你,但終有一日她會後悔!”

一旁的裴珥欲抬劍擋下陸子宴的長槍,被裴鈺清率先一步伸手握住。

素來極少動怒的男人,此刻聲音也透著冷氣,眼眸泛著冷光,望向長槍另一頭的人,道:“她說過了,她不會後悔。”

陸子宴目光一暗:“我不信,我要當麵問她。”

可裴鈺清又怎麼會叫他輕易進自己新房。

陸子宴想進去,那就隻能硬闖。

他縱身一躍,距離新房又近了幾步,可很快又被一群護衛團團圍住。

連續幾個日夜的趕路,又身中數道傷口,血流不止,再強悍的人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陸子宴看著不遠處的房門,嘶聲大喊:“謝晚凝,你出來!”

“你出來!”

裴鈺清離開後,刀劍碰撞聲便不斷自門外傳進,並且越來越近,屋內的謝晚凝緊緊握住爾晴的手,原本緊張不已的她聽見了陸子宴的喊聲,愣住了。

她聽陸子宴說過許多話,年幼時的稚嫩言語,長大後的冷言冷語,退親時糾纏不休時的急怒聲,還有夢裡那些絕情誅心之言。

可她從想過陸子宴還能有這麼激烈的情感波動。

那聲音就像狼王失去愛侶時的嚎叫。

她心頭猛地縮緊,下意識看向窗外。

隔著薄薄紗窗,隱約能看見外麪人頭攢動,圍了不少人。

陸子宴的攻勢好像已經到了門口,又好似終於被製服,可口中卻還在不斷喊她名字。

“姑娘……”爾晴緊張道:“陸世子不會真的打進來吧?”

謝晚凝顧不上答話,她聽見外麵刀劍碰撞聲忽然間消停下來,還在揣測是不是陸子宴真被製服了,緊接著就聽見猛地一聲巨響。

房門被人從外撞開,渾身染血的陸子宴出現在她眼前,猩紅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唇角扯了個笑,“晚晚,你為什麼不出來?”

爾晴驚的大叫出聲,一把擋在謝晚凝麵前。

陸子宴殺紅了眼,幾步上前長槍一抬就要將擋著自己的人挑飛。

“彆傷她!”謝晚凝急忙把爾晴扯到身後,聲音因為驚駭而發顫:“陸子宴,你瘋了嗎?”

陸子宴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句:“聽見我喊你了嗎?為什麼不出來!”

‘吱呀’一聲。

房門被關上,裴鈺清走進來,侍衛們卻都在外頭冇有入內。

他看向衣衫穿戴整齊的姑娘,眼露歉意,道:“嚇著冇有?”

謝晚凝抿唇,看他一眼冇有說話。

裴鈺清微微一頓,視線落在幾乎要站立不住的男人身上,淡淡道:“陸世子拚了命也要見的人見到了,有什麼想問的就當著我的麵問吧。”

顧不上情敵的嘲諷,陸子宴貪婪的目光冇有從女郎身上移開過分毫。

那癡纏的視線弄的謝晚凝厭煩不已,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

陸子宴是,裴鈺清也是。

一個動刀子,一個玩心眼子。

若不是這個看似溫柔如水的男人授意,她相信陸子宴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冇辦法通過層層府兵闖進這間新房。

弄這一幕是想做什麼?

謝晚凝深吸口氣,又惱恨又煩躁。

勉強控製了心情,看向執著等答案的陸子宴,道:“我為什麼要出去?”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若是想來討杯喜酒,該去前廳,新房不待男客。”

陸子宴眼睛極緩慢的眨了一下,看到女郎身上也已經換下了喜服,他的眼神暗淡下來,像是終於支撐不住,膝蓋猛地一彎,手握長槍,單膝跪在了地上。

“晚晚,跟我回家,”他執拗的朝她伸手,“我知道錯了,你想怎麼罰我都認,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伸出的手,隻差一點點就能觸及她的長裙。

一旁瞧不出神情的裴鈺清脊背瞬間繃緊,垂眸直直的看著那隻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