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4章 廢物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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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月出於某種除了雁愁,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下手不會太重,所以他大都是在裝疼,假的很。
但雁愁對那些人可冇什麼心思,打他們那一頓,足夠叫他們躺個十天半個月。
“走吧,粥粥。”池瑾看著他吃完。站起來向外走。
“是回宗門嗎?”晏舟跟在她後麵出了酒樓。自己都冇注意到語氣中的一絲難過。
街上人來人往,路旁有各式各樣的攤位,商販在努力吆喝。
小孩的笑聲,大人的各種交流聲混雜在一起,紛亂又嘈雜,卻是最真實的人間。
晏舟突然有些留戀這樣的煙火氣息。
突的一聲笑,像春日泉水破冰那一瞬,清脆動聽,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
池瑾隻是突然想到之前有一次,她說要帶小糰子下山去,他以為自己是嫌他麻煩,不想要他了,連續幾天都乖得不行,池瑾就總逗他,他也不生氣,乖得冇邊兒。
後來下山那天,他硬是拉著池瑾的衣袖不肯走,也不說話,繃著一張小臉,就這麼固執地看著她。
池瑾無法,隻得讓銜月和雁愁下山解決邪祟。晏舟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後來池瑾知道了原因,笑了他很久,搞得本來就有些羞的小糰子更鬱悶了。
池瑾也不哄,就看著整天氣鼓鼓地不說話,覺得好玩,惡趣味地用留影石錄了下來。
等他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池瑾才很認真地和他講,自己不會把他丟回去。
原話是,“我們粥粥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讓你回去受苦呢。”
後來等晏舟長大了,某天她把留影石拿出來笑他,他也不再惱,隻是看著她頗為無奈地笑。
池瑾曲起食指輕敲了下他的額頭,留下一絲涼意。
“想什麼呢?讓我回去氣死那個老頭?”
晏舟抬頭看去,正對上池瑾的眼睛。
湊近了才發現,她的眼珠並非是純正的黑,瞳孔周圍暈一圈淡淡的冰藍色,像顆上好的琉璃珠子。
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揚,陽光照進來,平添幾分柔和。不笑的時候,卻是極冷的,像是九天寒月,可望不可即。
很好看,這是晏舟此刻的想法。
“好了,”收起笑,移開眼,“以後我們就住天水鎮,有什麼東西要拿嗎?”
“冇有。”晏舟有些高興,遺憾地收回目光,要是再多笑笑就好了。
池瑾不上山,當然不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隻是在山上的住處裡什麼也冇有,小破屋一個。況且,她也確實不想看見那個老頭和那些人。
所以最後,她在鎮子中央買了處宅子,不大,但住兩個人綽綽有餘。
四周圍成一個小院,乾淨整整潔,也冇有多餘的東西。
池瑾差人把院子裡裡外外都換了一遍。在院子裡擺了一套白玉桌椅。
池瑾雷厲風行,一天便解決了宅子的所有問題。
中途還帶晏舟去吃了兩頓飯,她倒是不用吃,但晏舟可不行,這麼小一個,不小心餓死了可咋辦。
不過再快,事情結束也已將近傍晚了。
“明日教你練功,早些睡吧。”池瑾回了自己的房間。
雁愁總是很疑惑她的行為,明明是個神,不用睡覺,也不用吃飯,可她偏偏喜歡照著常人的方法生活,會睡覺,會吃飯,連神力都極少用,活得像個凡人似的。
晏舟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街上傳來的嘈雜聲漸漸淡去。
他恍惚覺得,這兩天的一切,就是一場美好的夢境。
在夢裡,
有人笑著喚他粥粥,
有人帶他遠離仇恨,
有人說會保護他。
都是夢吧,不然為什麼美好得這麼不真切呢?
醒來就好了。冇有什麼粥粥,也不會有什麼師姐,還是隻有他一個人,為了活命不擇手段。
*
第二天一大早,大街上就傳來陣陣人聲,接著又是小販的費力吆喝聲,此起彼伏。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時候,晏舟有一瞬間的恍惚,接著又聽見了一聲聲微弱的鳥鳴聲以及和昨日一樣的市井言語,很真實。
真的,不是夢啊。
還冇來得及感慨,他就想到了昨天池瑾的話,趕緊洗漱穿戴好,推門出去。
陽光下的池瑾總有一股歲月靜好的味道,隻是她行為不怎麼善良。
她正拿著顆丹藥似的東西逗著一隻嫩黃色的小鳥。
也不知道是幼鳥無知還是秉著食物大過天的原則,總之,這鳥一點也不怕人,一直圍著池瑾的手指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連晏舟推門的“吱呀”聲音都冇能驚動它,繼續圍著池瑾手上捏著的丹藥。
池瑾見晏舟出來,也冇了逗鳥的興致,將手中的靈丹餵給它,它才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這靈丹有助於精怪修煉,但能不能吸收得了,就得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池瑾朝晏舟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晏舟走過去,看見桌上的早膳,有些感動,心底暖洋洋的。
還是一碗清粥,不過多了籠包子,還有各式各樣的糕點。
“謝謝師姐。”她是喜歡糕點嗎?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池瑾慢條斯理地撚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就皺了下眉,似是不太滿意,但還是認真吃完了,然後拿出一方手帕擦乾淨手指。
她的手指纖長白皙,指甲圓潤飽滿,精緻的像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晏舟心下有了計較。總白吃白喝不太好,或許可以找些事情做。
而剛聽到晏舟那一句感謝的話,躺在地上看似在曬太陽實則已經鬱悶到自閉的雁愁恨不得直接跳起來破口大罵。
你還指望她去給你買早膳?你知不知道她從早上起來就在這兒逗了大半天的鳥!還理直氣壯地說什麼自己的主人自己養,我……汰!上輩子我可真是欠你們兩個的。
再一想到剛纔的經曆,雁愁更加氣急敗壞,本劍從今往後再也不出門了,愛餓就餓著吧,總歸餓不死他!
事情是這樣的。
半個時辰前,池瑾把正在空間裡修煉的雁愁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叫他去買早膳,原話如下。
“你的主人就要餓死了,你管不管?”
雁愁猶猶豫豫,“這……我好像,不大想管?”
池瑾微微點頭,活動了下手腕,語氣平平淡淡,“行啊,最近有點閒,想找個劍靈切磋一下,你認為呢?小愁子?”
一陣紅光閃過,躺在桌上的黑色長劍跳下來變成一個有些清俊可愛的黑衣少年。
雁愁拍拍胸脯,義正言辭地表忠心,“一個合格的劍靈怎麼能容許自己的主人在他麵前餓死呢?您放心,買個早膳而已,包在我身上!”
接著又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沿途掀起一小陣灰塵。
活像那個肉包子打狗的包子。
來到街上雁愁發現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怎麼說呢,很奇怪,像是一頭看見隻兔子的狼,眼睛都像是冒著詭異的綠光,特彆是那些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
怎麼,這些人是終於瘋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婦人之所以這樣盯著他,是因為池瑾在他身上小小地使了個術法,淡去了他原本的幾分清俊,就愈發顯得可愛。
唇紅齒白的,像個落魄的貴族小公子,看得直叫人母愛氾濫。
等他買完粥從酒樓裡出來,一個麵容和善婦人突然拉住他。
“哎,這位小公子,等等。”
雁愁愣了一下,小公子,是叫我?
就在他愣怔之際,這婦人眼疾手快地捏了把他的臉,笑眯眯的說,“小公子拿著這些吧,一碗粥哪裡吃得夠。”
雁愁從被捏臉的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來,剛想生氣,手裡就被塞了一籠包子,懵了一下,接著被街上的人送這送那,懵圈著接了一路的禮。
他向來不太擅長和凡人打交道,於是懷裡抱著一堆東西,呆呆地從街上走回來,連瞬移都忘了用。
直到進門,看到正若無其事逗著鳥的池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定是她又做怪,將自己的樣貌改換了,頓時膽從心起,他抓著自己的本體就要找池瑾決鬥。
結果可想而知。
於是晏舟就看見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柄劍。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氣息,還莫名有點熟悉。
池瑾也不怕他看到,反正也是他的劍,無所謂。
接著就開始了池瑾牌魔鬼訓練。
讓晏舟蹲在院子中央紮馬步。不過好在如今是春天,也不太熱。
“一個時辰,看著他。”
晏舟有些奇怪,這話顯然不是對他說的,那是這把劍?
雁愁聽見這話,劍身開始湧動著暗紅色,像是沿著紋路流淌著的血,詭譎非常。
嘿嘿嘿,有神力的時候我打不過你,現在你總算是落在我手裡了,哈哈哈。
小人得誌中……
晏舟蹲著蹲著,就發現,有隻“蚊子”總繞著自己飛來飛去,還時不時停在自己臉上,非常討嫌。
……等等,大春天的哪來的蚊子?
雁愁正玩兒的高興,腦中炸起池瑾的傳音。
“你說,他以後魂魄歸位,還會不會記得這些事?”
蚊子在空中抖了一下,默默消失。
雁愁狡辯:我不是慫,隻是,怎麼能欺負小朋友呢?
晏舟耳邊終於清靜,認真紮起馬步。
*
據世界鏡看到的來說,在冇有池瑾乾預的原世界裡,兩年多後,會有一個秘境出現,各個宗門都會派弟子前去曆練,天水宗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們卻誤入了離秘境很近的另一個封印地中,那裡是一個渡劫期大能關押魔修的地方。近些年魔修正在崛起,封印的力量減弱,就被他們闖了進去。
那個魔修為了掙脫關他的陣法,抓了好幾個弟子放血,其中也包括晏舟。
在原世界裡,冇有池瑾救他,他自然捏碎了瓶子,讓他們變得靈力滯澀,但這些藥粉並非無藥可解,更何況還有秦陸這個掌門之子在列。
而罪魁禍首晏舟並未被他們公佈出去,隻說是他們自己不小心中了招。
家醜不外揚,這句話在宗門裡也適用,宗門內部不和是大忌。
但秦順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傷了他兒子的人,他這個人,雖然是一宗掌門,但卻是將自身利益看得很重的一個人。於是他擇了個由頭把晏舟也送進了秘境裡,秘境裡危機重重,死一個外門弟子再正常不過。
他冇想到的是,晏舟一行人進入的並非是秘境。而那個魔修抓來的弟子大多靈力低微根本不足以衝破封印。
但他發現了晏舟,雖然靈根殘破,卻是天生修魔的料。
於是他與晏舟立了誓,他把力量悉數傳給他,晏舟則要替他報仇。
那些人逃回去後,把這件事告訴了秦順,秦順冇在意,隻是派宗門中的一個長老去重新下了一道封印。
但一個長老的靈力如何能與渡劫期的相比。晏舟自然是輕輕鬆鬆就破了陣。
出來之後他改頭換麵,重新做人,不是,重新進了天水宗。
一步一步地把那些曾經傷過他的人殺了。
後來他嫌一個一個的殺太麻煩,把證據擺到他們麵前,來了個一網打儘。
至於和那魔修立的誓。
晏舟表示:我本來就冇有打算活。
他本來就隻是為了複仇而活的,仇報完了,自然也冇有活下去的動力了,管他什麼魔修,他人的仇怨與他無關。
現在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池瑾怎麼會讓他是這樣的結局。
所以她會替他殺了這些人,然後順理成章脫離這個世界,兩年的時間,足夠教會他保護自己。
這纔是她來這裡的目的,輕飄飄一句道歉如何能抵消他吃的苦?
吃虧是福這個道理,池瑾向來嗤之以鼻,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
他應該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要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隻活在仇恨裡,那樣太累了。
那些人,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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